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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1章 你有你的張良計,我有我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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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刻, 李承乾尚且年幼天真,屁顛屁顛十分開心,歡歡喜喜把好消息告訴裴行儉, 又告訴李泰跟李麗質。

裴行儉:激動,但我努力克制。

李麗質:激動, 但我努力克制。

李泰:激……不!

李泰瞬間驚悚, 我不激動,我……啊啊啊,我要瘋!

但顯然他一個人的想法並不重要,李承乾是個行動派,程咬金剛一上任, 就將他拉到了習武場。程咬金本就佩服這個六歲的太子, 又喜歡他的性情, 再加上李世民背後授意, 答應得十分爽快。

於是,所謂太子左衛率又多了項兼任, 那就是太子的武學老師。

自此,東宮習武場就經常看到這樣的場景。

李承乾裴行儉興致勃勃, 爭當第一, 樂此不疲;李麗質搖旗吶喊,緊隨而上, 立志不落人後;李泰頂著一張苦瓜臉, 渾身低氣壓,好不慘兮兮,武課完畢就跑回去拉著長孫氏哭唧唧。

李世民很不理解:“拳腳功夫、騎馬射箭,都非必須,你若喜歡, 自可精專;你若不喜,稍會一些便可,何必為難自己?”

李世民的想法很簡單,承乾是太子,教養上自然會嚴格些,但其他孩子,只需能讀書明理,不墮性情,別的方面實在無需強求,根據自己的喜好來就很好。

他一嘆,將李泰拉過來:“大哥是大哥,你是你。不必你大哥如何,你便要如何。就算如你大哥所說,太胖了對身體不好,你如今不也已經瘦下來了嗎?”

李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。這幾個月的努力效果是顯而易見的,他已經擺脫胖乎乎的身材,也不再是跑一跑就氣喘了,更能自己騎馬在武師傅的牽引下慢慢踱上兩圈。

所以這是不是說如果大哥他們要出京,他完全能追在他們身後,最多是沒法一起並肩作戰、打抱不平,但也不至於跟不上步伐成為累贅?那是不是其實就像阿耶說的,他不必如此努力習武?

李泰疑惑糾結猶豫,陷入思索。

李世民將他的反應收入眼底,神色動了動,早在之前李泰忽然對習武之事轉變態度的時候,他就懷疑這裏頭有事。如今只覺得果然如此。

他勾唇,溫聲誘哄:“來,告訴阿耶,為什麽不喜歡還要勉強自己?阿耶知道你這麽做肯定有你的難處,有你必須這般的理由。

“但你有沒有想過,你還小,能力有限,很多事情因為你辦不到所以覺得是難處。可你辦不到,不代表阿耶辦不到。你告訴阿耶,阿耶幫你,如何?”

李泰擡頭:“說得容易,也得你確實能辦到才行啊。”

“阿耶是皇帝,天下在手,有什麽辦不到的。”李世民輕笑,完全沒把小孩子的這點“難事”放在眼裏。

李泰撇嘴:“那你能讓大哥事事聽你的嗎?”

李世民楞住,就這麽一瞬間的停頓,李泰已經了然,沮喪嘆氣:“就知道你不行。”

李世民:……

他嘴角抽了抽:“我是他老子,怎麽不行。你只管說。”

李泰臉色猶疑,顯然對這種說辭不太信任。

李世民咬牙切齒:“你想想,這些年是不是總歸還是你大哥聽我的時候多,不聽的時候少,那還是我性子好,不跟他一般見識。我要真想教訓他,他能躲得過?”

李泰微楞,細細思量。好像,是哦。阿耶雖然沒法讓大哥事事聽他的,但還是能讓大哥大多事兒聽他的的,更何況……

李泰回憶著以往阿耶揍大哥的場面,他覺得這麽看,似乎他能信一信阿耶?

見他神色松動,李世民再此蠱惑:“你不說,怎麽知道阿耶幫不了你呢。更何況,你不說便只能自己為難、自己辛苦。你說了,指不定阿耶就幫到解決了。那你是不是就輕松了,你覺得是不是這個理?”

李泰點頭,對,是這個理。所以他要試一試。於是將“真相”全盤托出。

李世民震驚無比,怒火中燒,差點沒把桌子給掀了。

好你個李承乾,小兔崽子,我只當你有點小心思,不太願意做太子,誰知竟還琢磨著離家出走,周游天下,仗劍江湖呢!不但要自己去,還想把弟弟妹妹全帶出去。你可真能啊!

李世民氣得兩根眉毛都快豎起來,他冷笑:“放心,有我在,你大哥出不了京。他要敢私自出京,我打斷他的腿!”

李泰:???

誒?他是想讓阿耶命令大哥出京游玩必須帶上他,不是讓阿耶不許大哥出京啊。這這這……不過,如果出不了京的話,是不是代表他不用那麽努力習武了?這樣的話,他的為難也算解決了?

嗷嗷嗷,李泰想了想,忽然覺得他又可以了。

李承乾敏銳察覺李泰最近對武課的態度又松懈下來,開始想法子偷懶,甚至頗有幾分擺爛之態。

與此同時李世民莫名其妙給他的東宮宿衛加了一波人,這幾天看他又開始橫挑鼻子豎挑眼了。

李承乾直接抓住李泰,稍微一詐就把原委給詐了出來。

李承乾睜大眼睛:“李青雀,你是不是缺心眼!我琢磨著你排行第四,也沒排行第二啊,怎麽這麽二呢。難道說是因為四是二的雙倍,所以你是雙倍的二!”

李泰不服:“我哪缺心眼了,我不就是跟阿耶說了下嗎。那是阿耶,又不是外人。”

裴行儉無奈扶額。

李麗質翻了個白眼:“你就不想想,阿耶本來不知道我們的計劃,我們往後還能開溜。你這麽一說,讓阿耶提前警惕,我們本來有機會也成沒機會了。這還不是缺心眼?”

李泰:……

突然心虛,他好像壞了大事。

“我……我沒想那麽多,我就是……”

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好意思把心裏的真實想法說出口。

李承乾哪有不明白,就是不想習武,滿腦子只想著怎麽解決自己眼前的難題,完全沒考慮其他唄。呵呵。

他冷哼兩聲,不打不罵,氣了一小會兒就罷了,說都是同胞兄弟,不計較了。等李泰心頭這塊石頭落下來,轉頭就組織了一場蹴鞠賽。不但把宮裏庶出的兄弟姐妹叫過來,還邀了房玄齡的長子房遺直,杜如晦的次子杜荷,程咬金的長子程處默等。

一群小子年歲上都相差不了幾歲,蹴鞠的水平也就那樣,規矩定得十分松散,但這不妨礙他們玩得興致勃勃,酣暢淋漓。賽事結束,年紀略小的“皇子隊”毫無意外地輸給了“臣子隊”。

但這不重要,李承乾開開心心將所有人都誇了一遍,一個都沒落下。

最後竟還拉著李恪的手說:“我們以往一同蹴鞠的時候少,竟不知道你玩得這樣好。你是不是還沒開始習武啊,你若是習武了,能更好的掌控身體平衡與力度,肯定玩得更好。要不,你來東宮同我們一塊習武吧。”

李恪有點懵: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
李承乾擺手:“不用急著做決定,回去想想。我就是問一句,願不願意在你。你若是願意就來,若是不願意也無妨的。便是不一起習武,我們還能繼續一起蹴鞠啊。像今天這樣的蹴鞠活動,我們可以隔陣子來一場。”

待眾人散去,李泰揪住李承乾:“大哥為什麽叫三哥來東宮習武?”

“習武而已,總歸我們日日在學的,他若願意,加進來又有何妨。”李承乾摸了摸他的頭,“都是自家兄弟,別這麽小氣嘛。”

李泰不高興:“大哥以前明明不是這麽說的,你說我跟麗質同他們不一樣。”

“那當然啊。你、麗質與我是一母同胞。他們又不是阿娘肚子裏爬出來的,如何一樣。”李承乾頓了下,“你是不是擔心我對他比對你好?”

他笑著輕輕敲了敲李泰的額頭:“傻不傻呢,怎麽可能。我是那種擰不清的人嗎?放心,他就算跟我們一起習武一起蹴鞠,也不過是尋常的兄弟情分,絕對越不過你跟麗質去。”

雖是這麽說,李泰也相信李承乾不會看重李恪多過他,但試想一下,李恪若與他們一起習武,總能跟上大家的步伐,甚至武藝或許還不俗,越發得李承乾欣賞,唯獨他落在後面……

雖然以往他也是最後一個,比不得裴行儉,甚至比不得李麗質。可裴行儉是養在阿耶阿娘身邊的,跟他們一塊長大,麗質更是他的親妹妹,如何一樣。

他怎麽能被別的庶出兄弟比下去。雖然只是一方面,雖然大哥妹妹絕對不會僅僅因為單單這一個方面就把他排後頭去。但他還是不想。他就是不想!

李泰突然萌生出一股危機感。而另一頭的李恪卻完全不知道他這麽多的心理活動,高高興興跑回去與楊妘訴說著今日的蹴鞠賽,眉宇間盡是歡喜之色,隨後說道李承乾邀他去東宮習武,神色十分躊躇。

楊妘頗為訝異:“恪兒想去嗎?”

李恪猶猶豫豫。楊妘失笑:“太子哥哥不是說了嗎,想去便去,不想去便不去。”

李恪支支吾吾,只道:“我……我不知道。”

“不急,太子哥哥不是說讓你想想?那便好好想。”

李恪應下來,第二日又與他身邊新上任的侍讀說起。這位侍讀名喚宋清,正是已出宮宮女提紅的新任夫婿。上任李恪的侍讀不過數日,但因其與提紅的關系,而提紅又是看著李恪長大的。李恪對其頗為親近。

加之宋清本身學識不錯,言語風趣,答疑解惑深入淺出,短短時日便已獲得李恪的喜歡,願意將自己的瑣事說與他聽。

“宋侍讀覺得我該不該答應?”

宋清輕笑:“小郎君,此事沒有該不該,端看小郎君自己的意思。小郎君是想隨太子一起習武,共用太子的武師傅,還是想要屬於自己的武師傅?”

“屬於自己的武師傅?”李恪擡頭。

“小郎君六歲了,早已到了武學啟蒙的年歲。”

“可是阿耶……”

“這是小事,聖人不會不答應。聖人未安排不過是無人提及,他政事繁忙,一時想不到罷了。”

無人提及便想不到嗎?可太子的事情,四弟的事情,不必別人主動提及,阿耶也能想到啊。李恪眸光有點點晦暗,神色落寞。

宋清看在眼裏,閃過一絲心疼,他溫聲道:“小郎君,屬下曾聽聞太子說過一句話,會哭的孩子有糖吃。你對聖人的崇敬也好濡慕也罷,都要想辦法讓他知道。有些事情,若聖人太忙一時想不起來,你可以自己提。

“聖人子嗣不少,往後還會更多。聖人掌一國要務,天下民生,自然不能在這些兒女小事上一一顧及。你得學會自己爭取。”

“自己爭取?”李恪微微握拳,他可以嗎?

宋清上前,目光鼓勵:“為什麽不可以?去試試吧,就從這次武師傅的事開始。”

李恪深吸一口氣,他……他要試試。他也想有自己的武師傅。完全的,屬於自己的。太子哥哥人很好,武師傅也很強,甚至還有程將軍時時指點。可他還是想要個專屬於他的武師傅,哪怕差一些。

下定決心,李恪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訴楊妘。楊妘也不阻止,任由他自己去跟李世民說。果如宋清所言,這種小事,還是兒子想學習的事,李世民完全沒有反對的必要,幾乎沒做考慮,順口答應下來。

這次的成功讓李恪十分高興,不只高興有了專屬於自己的武師傅,更高興於他第一次主動提出要求,阿耶就答應了,還答應得非常爽快,甚至誇他長大了,知道懂事上進了。

這份喜悅縈繞在李恪心間持續了許久,讓他好幾天都美滋滋的。

他高興,楊妘更高興,忍不住開庫房親自選了兩樣東西讓拾翠賞給宋清,感嘆說:“是個會說話,會勸導人的。”

宋清說得沒錯,帝王的兒女那麽多,怎能顧得過來,若自己不爭取,那就只能沈寂下去,被別人趕上。

楊妘此前費心費力給李世民敲耳邊風,替李恪尋先生為了什麽,不就是想李恪好嗎?她沒想過那些不該想的,卻也盼李恪與李世民父子親近,感情和睦。不與嫡出相比,只需在庶皇子中,李恪能做到排前的那個,往後長大分封就藩,封地總不會差。

另一邊。

聽聞李恪有了自己的武師傅,不來東宮與他們一起習武,李泰稍稍松了口氣。為什麽說是稍稍?因為轉眼李承乾就說:“這樣也挺好。大家各學各的,每年來兩場切磋,看誰學得更好。或是一塊騎馬狩獵,看誰的獵物更多,也挺有意思。”

李泰:!!!

好家夥,意思是李恪跟阿兄麗質切磋,他在旁邊幹看著;李恪跟阿兄麗質狩獵,他在旁邊慢悠悠騎馬晃蕩?

不,不只如此。現在還只有李恪,但以後呢?文武皆是大事,同等重要,阿耶都很看重。雖說阿耶從沒強迫他習武,卻也沒不許別的兄弟們學啊。有阿耶這麽個武藝高的榜樣在,誰不想討阿耶歡心?到時候必然多數是要學的。

那……那豈不是人人都能跟阿兄麗質切磋狩獵,就他不行?

憑什麽!

李泰內心的危機感再度燃起,並且比之前更加高漲。不行,他必須跟阿兄麗質站在一起,絕對不能被別人奪了他的位子。哪怕只是這一個方面,哪怕僅僅只在切磋狩獵之時,也不行!

於是在懈怠了數日後,李泰又把落下的武課給撿了起來。

對此,裴行儉瞥了眼李承乾:“你故意的吧?”

“什麽故意。我這不都是為了青雀嗎?雖說他現在是瘦下來了,但就他那管不住嘴還邁不開腿的性子,胖回來也是早晚的事。凡事貴在堅持,怎能半途而廢。”

裴行儉呵呵:“就這麽簡單?”

“當然。”李承乾鄭重點頭。

當然啊,當然……更多的不能說。

他可是盼著青雀做候補的,雖說沒人規定當太子當皇帝一定要文武雙全,但他又不是要青雀一定學得多好,可總得會點,至少強身健體需要吧。

太子是儲君,以後是皇帝。看他阿耶就知道,這是個累人的活。身體可是革命的本錢。沒有個好身體,上位後怎麽辦?他是想讓青雀頂替上他的位子,不是想把青雀累死在這個位子上。

所以預備工作從“本錢”開始。

哦,還有一項至關重要。那就是必須給青雀多紮十七八個心眼子,七八十個更好。免得再被阿耶一忽悠,就又缺心眼了。

想到此,李承乾就很生氣,心中暗罵李世民奸詐。轉頭就去李世民面前晃悠,不斷訴說李泰最近習武多努力,多刻苦,多厲害,多棒棒噠。

言外之音非常分明:你有本事讓青雀不學,我就有本事讓青雀再學。來啊,咱倆比比,你有你的張良計,我有我的過墻梯,誰怕誰。

李世民: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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